回了四合院, 葉明和丁久也都已經來了，就是他們今天幫著趙雷一起去廟會擺攤，才發現了廟會上也有人賣他們的東西。

趙雷還是不太願意相信他們裏面有人會偷東西, “是不是記錯了？或者是供銷社那邊的？”

他們同時也給一個大雜貨鋪子和兩個私人的大供銷社供貨, 也有可能是對方去廟會上賣，畢竟廟會人流量大不說，東西價格也相對較高，難得過一次年, 大家手上都松動些。

葉明搖了搖頭道, “不是, 他們那邊的供貨情況我很清楚，他們進的貨是剛夠自己鋪子裏賣的, 不可能供得了廟會。”

“而且金鑫百貨的貨是我親自點的，我確定是少了的, 我猜別的怕也少了。”

那人顯然是有預謀的。

因為人員少，四合院裏目前進出庫方面並不算規範。

像黃小草、牛春芬和餘小麗她們按照績效算工資, 按照規則是福姨清點之後記錄；趙雷這邊出庫也一樣, 福姨監督進行記錄。

但福姨本來年紀也大了，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裏生活漸漸熟悉, 又都有軍屬這一層關系, 所以這種監管難免寬松, 比如像趙雷自己出庫, 自己記錄品種數量, 福姨瞅一眼差不多，或者有時候不看也是常有的事情。

尤其為了給金鑫百貨存貨之後, 庫房裏都塞的滿滿的, 勻著拿貨, 如果不專門清點，很難發現少了東西。

只是對方大概沒料到葉明那麽細致，把所有的數量都記得清清楚楚。

這是小作坊難以避免的弊端，所以蘇軟才想著趕緊把公司正規起來，跟王政委要的第一個人就是庫管。

因為要給金鑫百貨供貨的話，進出庫首先就必須要嚴格，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出問題。

趙雷嘆了口氣道，“我去拿單子，核一下貨。”

蘇軟道，“算了。”

現在核對起來，沒個四五天怕點不出來，況且確定少了東西，少了多少也沒那麽重要了。

“這件事先不要聲張，”蘇軟道，“葉明現在事情不多，進出庫的事情你先管起來。”

“庫房門平時都鎖上，需要進出庫的時候再開門，福姨做監督。”蘇軟掃過眾人，“工作和私下裏的關系是兩回事，我希望大家心裏也別有疙瘩，這些規則與其說是限制，不如說是保護你們，至少有什麽事，可以證明大家是清白的。”

眾人沒說什麽，只是一想到他們中間可能出了小偷，大家心情都有些不好。

蘇軟卻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，在她看來，在人少的時候暴露出問題並不是一件壞事，而且王政委介紹來的這幾個人人品都應該沒有問題，她想把事情搞清楚再說，萬一冤枉了人就不好了。

第二天一早她就笑盈盈的準備了七個紅包，包括福姨在內，開工上班的一人一個。

雖然錢不多，但眾人的心情總算明朗起來，趙雷把紅包給了黃小草，讓她給孩子存起來，他們的孩子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出生了。

牛春芬和餘小麗是早上九點多到的，她們兩個是燕市本地人，只是住的地方離這邊有些遠，單程就需要兩個多小時，所以平時住在宿舍方便上工，但節假日還是會回家。

不過這兩個人臉上都沒有過年後的喜慶，眉宇間反而都藏著愁緒。

餘小麗年輕，明顯一點，牛春芬只是比較沈默。

福姨還好奇的問了句，“你們倆這是遇到什麽事兒了？”

兩人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，很明顯，她倆是各愁各的，愁的還不是一回事。

不管怎麽樣，拿到紅包後兩人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模樣。

每個人都幹勁滿滿的開工。

蘇軟去王政委那裏催著招人；丁久也找了裝修隊去廠子那邊裝修，還要按照蘇軟的要求去咨詢設備的事情，蘇軟跟鹿鳴琛說三十幾萬有更重要的用處就是指這個，這輩子雖然跟顧叔認識的方式不同，做的事情也可能不同，但她相信他們的關系不會變的。

葉明要在外面跑渠道，他是個非常願意動腦子的人，在有兩個供銷社和金鑫百貨訂貨之後，他就拿著這些例子去跑類似的地方，就過年的這大半個月，他就在其他區都找到了三家類似的鋪子。

雖然訂單量不算大，但加上目前積累的幾家，還有自家鋪子，也夠黃小草她們忙碌了。

不過黃小草下個月就要生了，雖然如今看著行動還利落，但到底不便，不能久坐，而且生了之後也需要有人頂著。

蘇軟還思量著要是王政委那兒暫時找不來，她就先在社會上招兩個用著，卻沒想到牛春芬和餘小麗跟上了發條似的，特別給力。

兩個人幾乎是日夜忙碌，並不是蘇軟要求，而是她們自發自覺。

其實目前的庫存暫時夠用，但她們兩個就像是較上勁了似的，在工作間的時候一個不停另外一個也不停。

從早上六點開始上工作臺，甚至吃飯時間都不出來，牛春芬是因為沒有交夥食費，自己帶了幹糧。

她今年似乎格外缺錢，跟蘇軟申請了每個月不再跟大家一起吃飯，這樣十塊錢的夥食費省下來算在工資裏，就每天自己帶幹糧了。

而餘小麗卻像是盯上了牛春芬似的，劉春芬在工作臺上不走她也不走，埋頭苦幹。

不過牛春芬非常坐得住，從早到晚，除了啃幹糧上廁所，一直沒有停歇過。

餘小麗咬牙跟著她的節奏，情緒漸漸開始煩躁，後來每天都會陰陽怪氣的刺幾句，牛春芬就跟聽不見似的，你說你的，我幹我的，並不理會。

對於這些事情，只要沒有鬧出大矛盾，不影響工作，蘇軟是不管的，畢竟都是成年人，這種私事相信她們自己能解決。

況且她也沒那麽多時間和精力，大二開學之後，他們的專業課變多了，工作上的事情大部分都由丁久和葉明處理。

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得她親自來，這天葉明給蘇軟打了電話，說是金鑫百貨的訂單似乎出了問題，那邊經理要親自來見見她。

放了學蘇軟就騎著摩托去了四合院，葉明已經在門口等著了，眼底都是煩躁。

蘇軟道，“別急，怎麽回事？”

葉明道，“本來合同都要拿去蓋章了，他們前天忽然調過來一個副經理忽然就過問了這件事情，然後就暫停了簽約，說要親自過來考察一下。”

兩人說著進了門，就見一個個頭不高，體型微胖的年輕人正嫌棄的打量著院子，看到蘇軟進來，背著手問道，“你就是世外仙的老板？”

語氣傲慢。

蘇軟不由挑了挑眉，這人年紀不大，官架子倒是擺的十足。

田經理站在他身邊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蘇軟一眼，介紹道，“蘇女士，這是我們的副總經理孟東，孟總。”

“孟總，這個是世外仙的老板蘇軟蘇女士，是燕京師大的大學生，還是個軍嫂。”

孟東一臉大學生又怎麽樣的表情，挑剔的打量了蘇軟一番，似乎覺得挑不出什麽毛病，語氣就更加不爽了，扭頭道，“田經理，我們金鑫百貨好歹也是燕市的大商場，這種小作坊裏的東西怎麽能進。”

田經理尷尬的看了蘇軟一眼連忙解釋道，“世外仙的東西其實很不錯的，正在註冊品牌，您去他們的鋪子裏看看就知道了，而且他們正規公司，報紙都報道過。”

葉明還是想積極爭取這一單，附和道，“對啊，我們的廠房在裝修了，下個月就能搬過去。”說到這裏，他的語氣有些自豪，“就在工藝制花廠，很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，就被孟東打斷，“再大能有多大？，就你們小貓三兩只，怎麽可能給我們金鑫百貨供上貨？況且你們自己還開著鋪子。”

他似乎已經有了想法，直接道，“你們要進我們商場也行，咱們把合同改一下，要麽就把你們那個鋪子搬去我們商場，我負責給你們發工資。”

“要麽，供貨的價格再少一半。”

蘇軟眼睛微瞇，這是哪兒來的智障？

田經理狠狠的皺起眉頭，“孟總，這樣不好……”

孟東擡著下巴睨他，“怎麽？你是副總我是副總？”

“這事兒你不用管了！”然後對蘇軟道，“要麽按照我剛剛說的做，要麽這事兒就算了。”

蘇軟算是看出來了，這人怕是什麽關系戶，明明什麽都不懂，但田經理他們卻不太敢惹。

蘇軟懶得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，微笑道，“看來還是我們不太夠資格，那就等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。”

孟東估計以為蘇軟得放下身段求著他，卻沒想到竟然直接拒絕，當下不爽的冷嗤一聲，“還挺傲啊，覺得上個報紙就了不起了？”

蘇軟保持微笑，不說話。

他估計自己也覺得沒意思，終於帶著田經理走了。

聽到動靜的黃小草、牛春芬和餘小麗都跑了出來，黃小草皺眉問道，“這事兒是黃了？”

蘇軟點點頭，“應該是成不了了。”

眾人頓時都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，把蘇軟給逗笑了，“哎呀，百貨商場又不是只有金鑫一家，咱們再談就是了。”

三個人卻並不樂觀，雖然解放路那邊的鋪子能掙錢，但是她們的產量比那個高多了，年前為金鑫百貨囤的貨可不少，即使不做生意她們也知道那壓的都是錢。

蘇軟看著牛春芬和餘小麗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，失笑，“放心，少不了你們的工資。無論你們做多少都給你們發，你們抓緊時間做就是了。”

葉明到底不甘心，求了丁久幫他打聽情況，沒幾天就憤憤的跑來跟蘇軟匯報，“那個什麽孟東，是金鑫百貨的老板包的小蜜的弟弟。”

小蜜，二奶，是九十年代最流行的名詞，經濟的飛速發展讓很多人笑貧不笑娼，不少姑娘以被有錢的老板包養為榮，而對於暴發戶，感覺誰沒個小蜜，二奶都成了一件丟人、不合群的事情。

家裏紅旗不倒，外面彩旗飄飄，就是這個年代很多“有錢人”的座右銘。

“……那玩意兒屁本事沒有，就喜歡到處過問事情，反正只要是定好的事情，他一定不能同意。”

說白了就是找存在感，享受那種大權在握的感覺唄。

葉明越說越氣，“您知道那家夥做什麽春秋大夢呢嗎？”

“他說我們這種小作坊就靠著他們金鑫百貨的單子活著呢，如果貨積壓了賣不出去，給工人發不出工資，最後咱還得低價賣給他們。”

“啊呸！”葉明氣不過，“等著，我一定要找個比金鑫百貨更好的百貨商場！狠狠的打那孫子的臉！”

牛春芬和餘小麗都垂下眼瞼，不知道在思量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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